落月满屋梁

不回看不要紧,一回看发现自己写得真的太烂了……哪天实在受不了就全删了

【玫瑰】【翻译】两身相依(半AU)

原文地址和作者链接都被苹了,删掉链接重发试试……作者已在其个人首页开放其作品翻译授权。强烈建议到原网站阅读原文,本翻译仅供参考。

作者用户名:j/jat3am



Two bodies pressed together

“做不成球员,就要做球员的妻子。”——Kun Agüero

 

或者说是

 

Kun如果不得不早早退役,就会当Leo的全职丈夫。

 

当Kun第一次遇见Lionel Messi时,他根本不知道Leo是谁。这也挺正常的。阿根廷U21队员的身份确实是大部分人都无法享有的特权,但它不保证你是个超级明星,也不意味着你的名字会被贴在大大小小的公告板上。Leo还只是Leo,Kun也只是Kun。而他们在一个坐满共同朋友的餐桌前聊着耐克鞋。

 

他们聊过两句之后就忘记了对方的存在,十几岁的男生就像被宠坏的猫那样,随意又不走脑子。Kun倒过去,半躺在Lucas的腿上。Leo凑近去听Pablo要告诉他的事。

 

这就是一切的开始了。

 

*

 

Kun第二次遇见Lionel Messi时,他正笨拙地传给Leo很难控制的一球。Leo停球,像是做了世上最简单的事一般。接着Leo又像是经过严密思考似的,把球打进Oscar把守的球门。

 

Kun震惊地木立着,看着Leo走开的背影。一个瘦小、微微佝偻的影子映在阿根廷的蓝天下。

 

他深呼一口气,跟上了Leo。

*

 

世青赛开始了,他们住同一间房。有点不情愿,因为他们都悄悄盼望和Oscar分到一间。别的队友“小小”地嘲笑了一下他们。

 

 “那两个小孩住一间啦!”“我猜肯定是因为这样他们一怕黑就能手拉手!”

 

Kun笑了,毫不在意。他从15岁开始就是独立队的一线队员了,又成长在布宜诺斯艾利斯阴暗面的黑夜。据他所知,他从来就不是个孩子。

 

但是Kun还是会拉着Messi的手,如果他需要的话。Kun甚至不会为此嘲笑他。

 

他怀疑Messi会需要的。但这家伙很少说话,更不用说让他去寻求帮助了。

 

第一个住在一起的夜晚,他们警惕地隔着两张床的距离看着对方,行为特别规律:Kun抬头,盯着Messi直到他移开视线,然后Kun就一直看着他,直到Leo又快对上Kun的视线。就这样周而复始。

 

终于,Messi挫败地叹了口气,翻了翻他的包,拿出个PS游戏机放在他们中间,像是示好。

 

 “你玩实况足球吗?”他终于说了句Kun能听懂的话。

 

 “玩啊,”Kun说,随后补充道:“我可擅长了。被我打败的时候可别生气。”

 

 “我要用阿根廷队。”

 

他们玩了一晚上。Kun玩得挺好,但是Leo更好。

 

这感觉可不陌生。

 

*

 

还沉浸在亮闪闪的冠军奖杯和夺冠的激动里,他们在世青赛结束后交换了电话号。Kun把纸垫在Leo的金靴奖杯上,潦草地写下自己的电话号。

 

Leo一直笑,笑得又奇怪又傻气,笑容照亮了他的脸。Kun戳戳他的脸,佯装生气地皱眉,突然想到了什么,又很快掐灭了这个念头。

 

他一点都不期待Leo会打电话过来。他确实没打。

 

他不失望。他一点都不失望。

 

Kun还有个联赛要踢,他没时间去想会偷笑的、有金子做成的脚的可爱男孩。

 

*

 

美洲解放者球场(译者注:Kun母队独立队主场)是世上最美的球场。她现在甚至更美,因即将到来的德比战沸腾,一片红白色的海洋,万千不同的声音汇成几个熟悉的口号,震耳欲聋。

 

 “Agüero是我们的神!”

 

美洲解放者球场高呼他的名字,Kun觉得自己仿佛身处云端。那一刻他无比确信,他会永远为他的队伍效力,会带给他们快乐和奖杯,进更多的球,多到让球场因欢呼而震颤。他永远不会抛下这些,为任何人都不行。

 

 “独立让所有人快乐!”

 

二十分钟后,对方一个球员撞向他,他瘦小的身体被撞飞。没事,他会爬起来接着踢球,简单又无趣,像之前数千次一样。

 

他的腿像枯枝一样折断。

 

Kun低头看。

 

绿色的草地染上了红色,一瞬间他以为是赛前抛洒的红色纸屑。有人在尖叫。直到Lucas跑到他的旁边,大声叫着队医时,Kun才意识到是自己在尖叫。他闭上嘴。

 

然后无边的痛苦袭来。

 

*

 

“Agüero永远为我们效力!”

 

*

 

骨折的情况很复杂很严重。医生做了一切他们能做的,心理医生鼓励着他,俱乐部大笔大笔投入治疗他的钱。

 

每当Kun看到那副难看的、从大腿延伸到脚趾的支架时,他就会怒不可遏。他总是避免去看它,但它太大、太丑了,他实在没办法避免。所以他索性就一直生气下去。

 

按照承诺,俱乐部没抛弃他。

 

而且,他们还付给Kun医药费,承诺直到赛季末都付他工资,还成立了一个小组帮助他。Oscar在赛季剩下的比赛里每场都带着他的球衣,把它放在球门后的草地上。球迷们喊着他的名字,尽管他根本不在。

 

Lucas来医院看他,坐在床边,思索了片刻后滑到床上,坐到他身边。Kun终于允许自己崩溃哭泣。

 

这不公平。这不公平。他们本该因胜利喜极而泣的。

 

他们不该因Kun再也不能踢球而哭泣。

 

*

 

医生们很焦虑,家人们很担心。Kun都知道,但是他还无法让自己去关心他们。他几乎不说话,回答别人时也只用一个词。

 

“是。”“不是。”“大概。”

 

他们觉得他是抑郁了。他们大概是对的。缝在腿上的线让他特别痒,他尽力不去挠它们,尽量少看他的腿,因为他开始想象藏在皮肤下的钢钉是如何出现在骨头该在的地方的。

 

有一天,电话响了。

 

“Kun?抱歉,我找了好一会才找到你的电话。”是Leo。

 

Kun想起那个传球,想起Leo用无解的方式踢进的球,他感到一股强烈的嫉妒袭来,无比难受。又或许是因为刚吃的止痛药,最近这些药把肚子绞得生疼。

 

“Kun?”

 

“嗯,我在听呢。”

 

“你的腿…我很遗憾。”

 

“我也是。”

 

然后他们陷入了寂静。Kun听着Leo在大洋彼岸的呼吸声,第一百次数着石膏上的裂口。通常,他都是那个用笑话和闲聊打破沉默的人,是那个说着什么逗Leo笑的人。而现在,他满足于沉默。

 

他的腿一突一突地疼。他得告诉医生给他加大止痛药的剂量。

 

“我说完了,”Leo说出来了,终于。“再见,Kun。”

 

“再见。”

 

这就是一切的结束了。

 

*

 

Kun真的不期待Leo在这之后还会打电话给他,但他打了。一周一次,通常在周三,有时在周四,总是在中午。刚开始的几周,Kun几乎不说话,这次是Leo打破沉默了。

 

他在那几周说的话可能比他一生说过的还多。也或者只是Kun那么认为的。他一点都不了解Leo,不真正了解,不知道他最喜欢的颜色,他最喜欢的饮料,还有他小时候养的宠物的名字。

 

但他知道当Leo精准的传球到他脚下时的感觉,他知道不用费心去看就可以传球到Leo脚下的感觉。他知道这些事情,希望这些多少还能有点用处。

 

他们昨天拆了他腿上的线。

 

Leo一直打电话过来,不间断地说着,说着巴塞罗那一群打定主意在他头上拉屎的海鸥,说着他搞笑的朋友Geri,海鸥也在他头上拉屎,还说了许多拉玛西亚的趣事。这些让Kun在制止自己之前就微笑起来。

 

后来,Kun终于开始回应了。

 

“我今天第一次去看了心理医生。”“怎么样?”“糟透了。”

 

“我今天走了两步。”“怎么样?”“疼死了。”

 

“我今天走了整个走廊。”“怎么样?”“太慢了。”

 

“我今天回家了。”“怎么样?”“很奇怪。”

 

确实很奇怪,上楼上到一半就气喘吁吁,他一直最不想看到的事——父母跑过来帮他忙前忙后,总在发生。他在夜里默默流泪,因为药放得太远,他又不想吵醒任何人,可是这太疼了,太疼了。

 

这疼痛从未停止。

 

Leo成了他的知己,他的电话成了一周里最快乐的部分。他们什么都谈,明明觉得还什么都没聊呢,但当Kun朝窗外看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Kun还是不想看独立的比赛,他不能看。但是电视上有个频道会重播西甲的比赛,他有时会看看。他从来不向Leo提这个,提到他看Leo出场,看到Leo被红蓝色的海洋淹没。他不会告诉Leo当他看到Leo进球时,他会兴奋地大喊大叫,和Leo一同庆祝。

 

他尽量不去注意那点丑陋的嫉妒心,不去想他脚上能触到球的幻痛。好几个晚上他都在想他到底是想成为Leo,还是只是想也出现在场上,在Leo身边踢球,看着Leo施展神奇的魔法。

 

几个月过去了。他的父母开始在他身边唠叨回学校上学,像个普通孩子那样念完高中,而不是就那么做一个瘸腿的、职业生涯就进过30个球的前足球运动员。

 

这太无聊了。

 

他和Leo在电话里抱怨这个时,Leo吓了他一大跳(他总是这样)。

 

“来巴塞罗那和我一起待一段时间吧,”Leo提议,而Kun惊讶得不知道说什么。“我刚搬进一个新房子,这里有很多好玩的东西。”

 

“我不能这么做。光是飞机票就……”Kun不会允许自己把钱用在给家人以外的事上。一张去巴塞罗那的飞机票就要花出去一笔他们不能失去的钱。

 

“我会买好的。他们付我的薪水还是够的,相信我。”Leo开始用那种语调说话了,那种他生气地瞪着Kun的时候用的语调。

 

“可是……”

 

“我一个人在这里很孤独,就过来吧,好吗?”他又说,而Kun只能叹气,他如何拒绝这样的请求?

 

两周后,他拿着打包好的行李,看着家人在机场流着泪和他挥别。

 

当他在巴塞罗那走下飞机的时候,Leo已经在等着了。

 

*

 

Leo最喜欢的颜色是天蓝色。他不可理喻地喜欢一种只在巴塞罗那有卖的、甜到恶心的葡萄味汽水。他还随身带着一张他家老狗Diego的破照片。

 

*

 

Leo的房子挺大,灯全关着,墙上光秃秃的,地上没有地毯,和Kun家在布宜诺斯艾利斯的公寓一点都不一样。一股想家的情绪扑面而来,他一瞬间有些恐慌。但Leo走过来站在他身边,近到可以让Kun听到他急促的呼吸声,那点感想瞬间消失了。

 

“抱歉,这里确实挺空的。我还没时间去购物。”Leo说着,耳朵尖有点发红。

 

“Leo,你连个沙发都没有!”Kun尽量让自己看着严肃,尽管笑意已经蔓上他的唇边。

 

“我也算是有个沙发!”

 

“在两张椅子上扔一条毯子可不算,我们明天就得去买东西。”Kun从来都没买过家具,过去不知道怎么买,也没地方放,但是他绝对不允许Leo再这么过下去,哪怕一天都不行。

 

“但是训练……”

 

“训练顶多到下午五点,对吧?结束之后回来接我,带着你的银行卡。对了,还得问问你的队友去哪买。”

 

“我会问Geri——”“不行,换一个。”“好吧,那就Xavi吧。”

 

*

 

买家具比Kun预想的既困难又简单。难是因为当他看到价签上的钱有点贵时,他觉得还是该讲价,也因为他看价签时还是要坐在沙发上。而Leo在整个过程中很可疑地安静,除非有推销员接近他们时,他会躲到Kun或者最近的路灯后面。

 

但是,这也很简单,就像所有和Leo一起做的事都很简单。归结起来,他们在大多数事物上都有相似的品味(也就是为什么他们买了个坐起来特舒服的橙色丑沙发),也有着不可思议的默契(Kun努力用他闪亮亮的人格魅力去忽悠售货员,当这不起作用的时候,Leo会拿着个枕头和几件照明器材,接着让Kun忽悠他们给算个特价)。

 

这一天结束时,他们不仅有了一个沙发,还有两张新床,一张大得能坐下十个人的餐桌(但是没椅子),一套锅具,五个床头灯。噢,还有两个足球形的靠垫,当然得有了。

 

*

 

他们都不会做饭。事实上,最初的两周他们完全是靠着Leo的妈妈留下的东西生活的,微波晚饭,快捷食物。第三周,Kun实在受够了,就打电话给妈妈,请她教自己她会做的最简单的一道菜。

 

神奇的是,尝起来还不错。Leo从训练回家,一顿狼吞虎咽后简直赞不绝口。

 

所以Kun接下来的两周每晚都做饭,在他们接下来的日子里也是这样。

 

后来,Kun学会了不少好做的菜。厨房变成了他得心应手的地方,被他收拾得井井有条。

 

他读了俱乐部营养师借给他的营养学的书,给Leo烤了点饼干。Leo把饼干带到了赛季的第一堂训练课上。只是烤着玩,但Leo回来时给他带来了大家超级好的反馈。显然Xavi特别喜欢蘸着杏酱的那几个,还问Kun愿不愿意在他过生日的时候给他多烤几个。

 

Kun还是不知道这怎么就变成了他的生活,但是他愿意接受,每次做了好吃的甜品后,他都会沉浸在Leo凝视他的目光中。

 

*

 

“嘿,Kun,Dinho今晚想来吃晚餐,可以吗?”

 

“...Dinho是Ronaldinho的缩写吧。”

 

“是,当然是,怎么了?”

 

“他要来吃晚餐。巴塞罗那赛季第一射手要来吃晚餐。”

 

“嗯。他挺想见见你的,我猜他每天大概以外卖为生。他能来吗?”

 

“你现在才告诉我,我都没时间去买菜!”

 

“我告诉他换一天再来?”

 

“别,别,你在说什么呢?先把他带过来吧,别饿着他。”

 

挂断电话后,Kun思索了一会,他的选择是不是让他变成他妈妈一样的人了?然后还是把鸡肉拿出来解冻。

 

*

 

Kun决定研究一下园艺。他之前帮着附近的一个老妇人拾掇了她的院子,看起来也不太难。他在房子旁边种了二十朵玫瑰,豪情满载地读着种植说明,幻想能开出漂亮的花朵。

 

结果第一年就死了一半。

 

他为此掉了点眼泪。Leo抱着他,努力安慰着他。Leo没和他说为了花哭很蠢,这点Kun很感激。

 

但在这之后,他逐渐掌握了诀窍。玫瑰盛开,照片都不够表现这盛状。种的茉莉也长势喜人,空气中充满了她甜蜜的气息。他们晚饭还能吃花园里种的莴苣和西红柿。

 

Leo喜欢在花园里待着,训练之后他经常直奔后院。他和Kun会坐在露台上的草垫子上,喝着啤酒,呼吸花的香气,直到夜幕降临,萤火虫漫天飞舞。

 

有时候,Leo会躺在Kun的腿上,安静又平静,身上的压力在Kun的手穿过他发丝时消弭于无形。

 

Kun有时仍然不能相信他的生活,Lionel Messi,这个已经可以出现在世界上每一块公告板上的人,竟然愿意在Kun的花园里消磨下午,和他一起。

 

他喜欢看Leo踢球,喜欢其中狂野的快乐,那种点亮一切的才华。但他也开始意识到他最喜欢这样的Leo:柔和,完全信任自己,只属于Kun……和那群萤火虫。

 

————————————

 

Leo讨厌做演讲。

 

他已经很不擅长在一般的场合说话了,何况还要穿着紧巴巴的礼服对着一堆观众。他觉得自己没用极了。通常情况下,一切都不是问题。通常情况下,他可以让他的球技代替语言。

 

除了这一次,Leo没法逃脱。公关人员直截了当地告诉他,他们希望他能在一场慈善活动上做一次演讲,这是他和俱乐部都参加的一个活动。他费了很大劲才忍住没当场吐到他们身上,虽然也快了。

 

这是Leo经历过的最恐怖的事了。就算给他一群主场作战的大块头后卫,他也能在他们面前表现得比做演讲好多了。

 

Kun帮了他不少忙,给他做了提示牌,听着他一遍一遍的结结巴巴。Leo站在客厅中间,注意力全在他的演讲词上,而Kun看着他,坐在他们叫做“沙发”的橙色东西上,聚精会神地听着。

 

Leo发现,只要耐心地、专心地看着Kun,就会消除忧虑,让他多一些自信。

 

“我希望你能和我一起去。”他在练习的间歇向Kun坦承。

 

“好吧,”Kun说,咧嘴一笑,就像他每次要讲一个好玩的笑话之前所做的,“我大概能去吧。邀请函上说能带一个人,刚好你还没有个伴。”

 

Leo深思着皱了皱眉,看着Kun的笑容在自己的沉默中有些失去神采。他从来没想过这个,但既然Kun提出来了,这听起来就意外地吸引人。

 

“你愿意吗?”

 

“什么?”Kun看起来挺惊讶,鉴于整件事明明都是他的主意。

 

“做我晚会上的男伴。”Leo说,因Kun能在那安抚支持他感到放松。他瞬间想到某件事,想着自己该仔细再想想,但他没再想。

 

Leo很少见到Kun说不出话,更不用说脸红了,这让他的脸也有点热。他把视线从Kun身上移开,看着电视上重播的某场比赛。

 

“好啊,我愿意。”

 

Leo一下转过头吃惊地看着Kun。Kun依然像平时那样微笑着,这让Leo也想微笑回应。

 

“你会去?”

 

“我愿意做你魔法舞会的男伴,Leo王子。”

 

“这是不是意味着你会穿裙子?”

 

“这当然意味着你会给我的礼服付钱。”

 

*

 

演讲到来时,Leo感觉状况比他想象的还要糟。他紧张地颤抖着,汗珠淌在紧绷的礼服里,记挂着他藏在袖子里的稿子。他能感觉到他的腿在桌子下狂抖,只好绝望地希望桌边的其他人注意不到。他们都是社会上的名流,公司总裁、古老家族的首领什么的。如果他把盘子抖到他们腿上后果肯定很惨。

 

然后,Kun把他的手放在Leo的膝盖上,温暖的、使人安心的重量。就在这一瞬间,世界仿佛静止了。就像是他还在家,坐在他们的沙发上,Kun飘进他的私人空间,每当困倦、悲伤、快乐时。

 

他们叫Leo起来,背出台词突然变得容易了。他没搞砸,而且在他坐下后高兴地哆嗦时,他看到了Kun骄傲的、闪闪发光的笑。

 

几乎可以预见的,Kun已经迷倒了整个桌子上的人。他们都被他的热诚吸引,为他的笑话大笑。慢慢地,从未如此缓慢地,Leo放松下来,让Kun带他进入这些人的对话。

 

*

 

在Dinho家烤肉是最好的,因为他有个泳池,而且真的会有宴会策划,不会让他们像Deco对着土豆沙拉尖叫,或者试图用激光般的眼神启动绞肉机(Xavi)。

 

这给了他们空闲去放松交际,尽管Kun坚持要做他叫做“油桃马斯卡挞”的东西。他还对此特别骄傲。Dinho之前蘸了点半成品尝了一口,当即宣布这简直妙极了,还大呼Kun是个烹饪天才。

 

Leo努力不要皱眉,当他想起他做同样的事时Kun会怎么对自己大喊大叫,想起他又是如何确信Kun那之后绝对不会得到他赞许的笑。他一点都不嫉妒,一点都不。

 

Dinho的烧烤不好的一点是,这里是八月下旬的巴塞罗那,大家都穿着尽可能少的衣服。Leo到聚会现场的时候已经有点晚了,因为他不得不去与Xavi、Puyi练习怎么和经理对话,所以直到他穿过巨大的法式门廊走上露台时,他才看到Kun。

 

Kun在和Leo觉得可能是Puyi的女朋友的人聊天,但Leo有点分神了。因为Kun正穿着一件被汗浸得透明的、薄薄的棉质T恤,和一条Leo人生中见过的最短的牛仔短裤。

 

裤子短到Kun的大腿根,暴露着大片晒黑的皮肤,小腿上有条缝合的白线,还露出了膝盖、脚和——

 

Leo直接走进了游泳池。

 

这地方不差,他想,朝水面吐着泡泡。至少池子底下没有Kun半裸着走来走去,而且如果他流口水了水下也没人看到。

 

当他在队友的倒彩声中从池子里浮上来时,Kun已经在等他了。Kun伸出手来,脸上写满担忧。

 

 “你走路都不看的吗?”他问。“你可是个职业球员啊,你的平衡感不该好点吗?”

 

Leo闭着嘴嘀咕了什么,实际上是“你一半屁股都要露出来了。”然后抓住Kun伸出的手把他拽到水里。

 

最终这成了一场史诗级的水仗,全队都参与进来了。最后看起来,露台上的水比池子里都多。但是Kun就漂在他身边,笑着,头发粘在额头上。Leo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阳光烧着他的脸,不然为什么他在看到Kun笑着露出一口白牙时,脸上就会瞬间飞红。

 

这就是他察觉到可能出了什么问题的时候了。

 

*

 

这种时刻总在出现,一次又一次,频率越来越高。

 

Kun总是醒得比他早去做早餐,当Leo踩着凉飕飕的地面光着脚走进厨房的时候,Kun已经坐在饭桌一角喝茶看报纸了。Leo每次都要耗尽自控力阻止自己在取盘子时,用手指刻意擦过他的肩膀。

 

Kun管理他的日程表,事实上,是规划他的日程表。也挺不正式地运营着Leo的慈善组织和社交网络。Kun还能用名字称呼Leo的营养师(并寄给她圣诞卡)。

 

Kun做午饭和晚饭,有时Leo帮他给新队友、新邻居或是街上住的老妇人烤饼干。

 

当他们看电影的时候,Kun会靠在他肩膀睡着,睡梦中也抓着Leo的衣服,像是一松手Leo就会走掉一样。

 

Leo知道看球赛有时还是会令他难受,但是Kun会去看Leo所有的主场比赛,喊到声嘶力竭。

 

而且,或许对于Leo,压制自己的本能,离家时不和Kun吻别正变得越来越难。他还想让Kun转过来,躺在自己的身上,口水淌到衣服上都可以;还想在晚上疲乏时,跟着Kun进他的房间,而非自己的。

*

 

事实是,他知道自己爱着Kun。Kun现在是自己的家人,已经嵌入了Leo肋骨间的缝隙,嵌入了每个关节,在身上每一块骨肉安家落户。这意味着Leo爱他,平静安稳,就像爱着每一件代表着家的东西。

 

但有时Leo想,他对Kun的感觉还是有点不同的。无意间与Kun四目相对,感觉像是踏上刚修剪好的球场草坪,心在胸膛中狂跳,可能因为急切,可能因为激动,也可能两者兼有。

 

Kun的头倒在他肩膀时,这感觉像自己踢出的球飞入网窝。他颧骨的形状和嘴唇的弧度又仿佛任意球完美的弧线。

 

有时Leo觉得他爱Kun像爱足球,极度渴望、毫无条件,浑身上下的肌肉和骨骼时时刻刻都提醒着他这一点。

 

可事实是,他承认不能离开足球,但离开Kun比这还要困难许多。

*

 

这一刻Leo觉得,够了,他必须做点什么。在足球上遇到困难时,他总会去寻求帮助,这次为什么不呢?

最后他决定问Puyi。他一开始就把Geri和Cesc排除了,这两个人简直就是活的自然灾害,Leo很确信他们只会给一堆没用的建议像是“把衣服脱了!”或者“留胡子!”他也嫌弃地排除了Xavi,因为他大概会假装给出严肃的建议,有的时候这真是很烦人。他也不想去找Andres或者Victor,因为他很确定这两个一开始就混在一起的人不会明白这种不确信的感觉。

 

所以他决定找Puyi,因为大多数时候,队长真的是知道得最多的。

 

 “嘿,Puyi,”一天训练后,他小声地对Puyi说,“你能在这等一会儿吗?我想和你聊聊。”

 

Puyi皱着眉点了点头,没关系,他总是有点严肃,这个应该是视角问题。

 

Leo的衣柜似乎比以往要花更长时间收拾,但最后他还是收拾好了,身边是空荡荡的长椅和Puyi探询的眼神。

 

Leo张开嘴,但说不出一个字,又只好闭上嘴无助地看着Puyi。几分钟过去了,Puyi打破了沉默。

 

 “Leo?”他问。“你刚才是想说点什么?”

 

Leo缓缓地点头,脑中一片混乱,手心全是汗。他模模糊糊地记得好像没告诉Kun他会比平时晚回去,希望Kun不要做好了饭等他。

 

 “我…我不知道怎么问,”他最后说,然后又恳切地盯着Puyi,心里骂着自己为什么不在场上问。也许这样他不用说话对方就能知道他想说什么,像平时那样。

 

 “好吧。听着,Leo,是切尔西报价的事吗?你知道我不能给你中肯的建议,球队肯定是不想失去你的……”Puyi一口气说了一长串,Leo已经皱眉摇头了。

 

 “不!我不会离开的!不是这件事,不是足球的事,是……私事。”

 

 “哦,好吧。那就好。”之后Puyi看起来放松了不少,在座位上瘫着,像只睡着的狮子。“是什么私事?”

 

Leo深呼了一口气,盯着地面,“是关于Kun的事!”这句话窜出他的嘴。他告诉了Puyi,Kun搬来巴塞罗那,成为Leo生活一部分的事,又讲了他对Kun的感觉。

 

这可能比Leo任何一次在Puyi面前讲的话还多,任何一次。

 

最后,他说完了一堆,终于提起勇气看Puyi的脸,却看见对方在皱眉,Leo瞬间无比恐慌。

 

他推测Puyi应该不歧视的,因为他看起来和Andres和Victor都处得不错。但是他们还是在进行世上最歧视的一种运动,也许Leo猜错了,也许他该闭紧嘴巴。

 

最后,Puyi说话了,他的声音和过去每一次一样,化解了Leo的恐慌。

 

“实际上,”他说,“我们都以为你和Kun已经在一起了?”

 

 “天哪,”Leo只能说出这个,“呃,什么时候开始的?”

 

 “一直都是吧。你向我们介绍他,我以为你在介绍自己的男朋友。”Puyi说,还在皱眉,但嘴角似乎有那么一点笑意,Leo想知道这怎么就可笑了。

 

 “但是…你为什么这么觉得?”Leo很迷惑,这不是他预计的对话。

 

 “嗯,”Puyi换了个姿势,显然在思考,“他看着你,就像是你把月亮挂到了天上一样。我不只是说你踢球的时候,他一直这么看着你。而且你在他身边笑得更多,就像你上演帽子戏法的时候似的。”

 

 “Kun是我的帽子戏法?”Leo笨拙地重复着,Puyi叹了口气,把头埋进手里。

 

 “你看,你现在已经吓到认识你的每个人了,因为你们竟然没在一起。不过啊,你是喜欢他的吧?”Leo点点头。“你想做他的男朋友?”Leo又点点头,更缓慢。“他也有相同的感觉吗?”

 

Leo无助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他说,突然想到,在这次巨大的情感困局中,他从来没考虑过Kun也喜欢他的可能性。“他看我的时候真的像…像…”

 

 “像他是棵沙漠里的植物而你就是他好多年来看到的第一片水源?就是这样。”Puyi说着,露出近乎慈爱的微笑。

 

 “什么时候你这么有诗意了,队长?”这个玩笑让Leo觉得自己恢复了点正常,而且看到Puyi脸上尴尬的表情也很值。“你是不是又借Victor的爱情小说看了?”

 

 “读一两本还是可以的,孩子。”Puyi说,伸手揉揉Leo的头发,挖苦地一笑。“这样你就不用来找你可怜的老队长要爱情建议了。”

 

Leo张开嘴想要道歉,但Puyi摇了摇头,笑了,“可以了。我不想知道你们全部的细节,好不好?”

 

 “像我会说似的!”Leo说,发现自己又脸红了。

 

 “准备好得到你的男人了吗?”Puyi问,站了起来,Leo跟在他身后,膝盖打着颤,“你知道你要说什么吗?”

 

Leo不知道。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在说话上有进步了。但是为了Kun,他愿意试试。

*

 

Leo开车回了家。走进房子时,房子是空的。他到处没看到Kun,不过露台的门是开着的。Leo默默地走到边沿上,在花园里寻找着Kun的影子。

 

Kun在晾衣服。Leo站在露台上看着他挣扎着试图把一条床单扔过晾衣绳。是Leo的床单,棉质的,上面印着足球。Kun本来是当一个恶作剧的礼物送他的,但是最后Leo很喜欢。

 

 “Kun!”他大叫,声音在院子里听起来很怪又大声。Kun转过身,床单差点第十几次从他手里滑下来,但看见Leo时他还是挤出了一个微笑。他向Leo招了招手。

 

 “Kun!”Leo又一次大喊。“Kun,我爱你!”

 

巴塞罗那的傍晚,春意早已蔓延到花朵和树梢,独属晚间的清凉取代了温暖。煦风吹拂,带着茉莉的芬芳,温柔地吹动Kun手中的床单。

 

 “Leo,你个笨蛋!”Kun喊回去,“我也爱你,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啊。现在快过来帮我挂这个床单!”

 

Leo不知道为什么Kun非得把晾衣绳挂得这么高,他们两个明明都够不到。但是他得接受这个,作为Kun带来的诸多东西之一。

 

 “不是这样的,Kun,你没明白!是我爱上你了!”

 

他能看出来Kun听懂的一瞬间,因为床单从手指间滑落,掉到了草地上。Kun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嘴也因震惊张开。然后风捡起了床单,把它吹起来遮蔽了Leo的视线。

 

Leo再看到Kun是在一秒钟之后了。Kun在狂奔,以谋杀膝盖的速度跑过草地、跑上楼梯,Leo向前迎上他。他们的身体撞到一起,很痛。Kun抓着他衣服的手害羞地表达着渴望。

 

他们停在那里,身体紧紧贴在一起,手指缠着对方的衣服,胸口起伏,尽管刚才只有Kun在跑。

 

 “再说一遍。”Kun说,似是耳语。

 

 “我爱你。”Leo也耳语道。好像他们还是孩子,夜深人静时在空旷的卧室里打着电话谈论着梦想,不知怎么,期待着对方的声音被电流变调。尽管他们不再是十七岁了,而且Kun如今在他的怀抱里,而不在阿根廷。

 

感觉Leo那时说出这句话就会成功了。

 

 “我也爱你。”Kun说,声音如此确定,似乎早已准备好了,他的双眼清澈又幽深。然后他们吻在一起,在露台上紧紧拥抱着对方,落日在二人脸上投下阴影,树叶轻微的沙沙声如同伴奏。

*

 

和Kun接吻应该是全新的感觉,两个人的性格也应该需要磨合,身体上的感觉应该要去追赶他们的心,但不是的。

 

相反,Kun好像发现了Leo身体中所有的空隙,并用自己填满了它们,就像他和Leo是时刻黏在一起的。就像他们早在多年前就已磨合完成,对别人仍然无法调和,与对方却毫无缝隙。

 

他和Kun在一起时的每件事都很容易,所以这件事也一定不例外。

*

 

“告诉我实话,你穿短裤是不是就是为了吸引我的注意?”

 

 “对呀,还真有用是不是?这是Vanessa的建议。”

 

 “Puyi的女朋友?”

 

 “是啊。”

 

 “你会觉得他们对我们有阴谋吧。”

 

 “大概是吧,我才不在意呢。再吻我一次?”

 

 “什么时候都可以。”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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